《重来也不会好过现在》——九歌读书
文：曹九歌
王胖在面包车里痛哭流涕的时候，沿海公路边上巨大的风车正强劲地旋转着发电，车窗横吹过来的风，让我和王胖子的脸都有些变形。这辆小昌河疾驰而行，很快就把芦苇荡和滩涂甩在了后面。后来他停下车躺在蓝天白云下的堤坝上的时候，我被急刹车都快要弄吐了，蹲在一旁干呕。脑子里盘旋半天而不去的，是那首迪克牛仔的歌，有多少爱可以重来。该死的王胖，在三十公里的路途上循环播放并且亲自嘶吼着这首破歌，几乎让我对当天的晚餐也失去了兴趣。这一天，他失恋了。
那个夏季，我刚开始参加工作，他则已经有了一年的工龄。后来他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相片给我看，相片上的人有点像周慧敏，微微地笑着，这笑容，和很多年前地摊上的笔记本封面还真有些相似。多年以后，当我读到基兰?塞蒂亚的《重来也不会好过现在》的时候，我拍了几个段落发给王胖，中年更胖的他，回了一段夹杂着笑声的语音。那个夏天，我们都已成年，只是他貌似比我经历了更多的人生坎坷。他当初的懊恼、暴躁、无力、愤懑、绝望，如今我们会在酒杯的碰撞声中完全遗忘，连谈资都算不上，人生之中出现的岔路，和掌纹一样密集，路也不能重来，走过了，就是错过了。
在每一个岔路口，我们都会选择一个方向，并且是唯一的方向，那么就意味着押上了后半程的赌注，也意味着对其它可能性的放弃。任何一次选择，都是一次放弃，是对其它备选项的放弃。如果说王胖被放弃了，酷似周慧敏的女生对生活有了更为合理的安排和期许，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成本和产出比较后的决断。但王胖就可怜了一些，像ABCD里，被叉掉的那三个答案，在错误的答案中的分量，也只有三分之一。王胖并不是轻易言败的人，那天晚上的餐桌上，他时而低沉，时而激越，不断地在演练台词，数日后他终于醒悟过来。曾经的她，用了突围两个字，表达了自己的决绝。
时间是不可逆转的，有今生没来世，现时的王胖和我一样，想要摆脱生活中的各种危机，也在尝试着换一种生活的思路，比如说寻找更好的谋生策略，给自己设定目标值，然后用各种指数来考核自己，达成后却又觉得缺了点什么。王胖现在是个企业家，他说如果可以重来，或许可以去当个外科医生，手术刀和口罩，会让他有着严谨和学术的味道。那么解剖课、医患矛盾、值班加班，这些你考虑过吗。王胖被我随口一问，就又泄气了。经不起推敲的假设，不是重来，而只是乱来，我们都一样，偶尔的幻想，就是为了排遣无谓的空虚。
如果一种生活，它不能让你有愉悦的未来，那么所有的卑躬屈膝和虚与委蛇，就都等于零，这是商场上的王胖得出的感悟。他会给我忠告，比如中美贸易摩擦，比如股市楼市的震荡波动，比如食品和药品安全背后的故事，这些都需要哲学的思辨去分析，倒也应了《重来也不会好过现在》里的某些价值主张。年轻时的资本是可以选择错误，还有纠正的机会，但事实是，很多选择错了的人，会一错再错，这就是现实的残酷。如果重来，我们还是在为生活而奔忙，那就没什么必要，除非重来后奔忙这种状态不存在了。
《重来也不会好过现在》这本书是偏哲学的，作者用反思来指导自己的生活，以此摆脱中年危机，在无聊和痛苦之中，摆脱那些循环着的日复一日的单调和劳累。书中讲述的让读者活在当下，直面死亡，与万物和解，这又回到了温暖的一面。而缺少思辨的我们，在迎接这样的年龄到来的时候，难道真的就凭借腰间叮当作响的一串钥匙，或者是微微凸起的炫富式的肚腩吗。显然不是，人生没法重启，在成年人的哲学指南里，真正的答案还要你自己去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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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九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