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歌没有谁比远古的中国人更懂美和浪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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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下面有个形容,我们那个年代跳舞分两类,一个是布鲁斯(Blues):四步舞,节奏是「蹦恰蹦恰……」,一个是华尔滋:「蹦恰恰……」三步舞,你会发现《楚辞》是华尔兹,你会发现三步的最後一步是旋转是踮脚。

所以你如果读《诗经》会四平八稳,你读《楚辞》的时候整颗心都飞扬起来,里面充满浪漫和梦想,充满对美理想的追求。

蒋勋

·-·九歌·原始神巫的世界《九歌》原是流传于江南楚地的祭歌,后经屈原加工改写,成为我们今天读到的诗篇,共十一首,分别为《东皇太一》、《东君》、《云中君》、《大司命》、《少司命》、《山鬼》、《湘君》、《湘夫人》、《河伯》、《国殇》、《礼魂》。第一首《东皇太一》既是迎神曲,也是祭祀最高天神的乐歌。而《国殇》是祭祀楚国阵亡的将士之歌,最后一篇《礼魂》是送魂曲,祭祀至此结束。那么其中提到的神祇,真正算下来一共有九位,大致是天神:东皇太一、东君、云中君、大司命、少司命;地神:山鬼、湘君、湘夫人、河伯。

初读九歌,佶屈聱牙、晦涩难懂,除了较熟悉的《湘夫人》篇外,其余的竟不能读出一个整句,但看了注释,还是为这些篇章中描写的自然神明震撼不已。仿若闯入了一个原始的,神巫的世界。绿意袭人的森林、山风、雷声阵阵、雨声潺潺。鼓声响、乐声起,人声吟唱,遥远的祭祀的场景扑面而来,彷佛在血液深处的记忆苏醒过来……

后来每每想起,都不能忘怀,惊叹于先民们那奇谲的想象力,那纯真的浪漫,那饱满的生命力,那天人合一的存在状态……借着屈原留下来的这些诗句,又将这些神明细细端详了一番,后来不自觉地竟又将心中的形象落在了纸上,先是云中君、山鬼、东君、然后是湘夫人、湘君……不知不觉,画完了九位神。我想他们应该是年轻的,鲜活的,一代一代有新的形象出现的,不应是高高在上,让人心生畏戒和距离的,所以在尊重原作的基础上,我也加入了很多个人的理解和再创造。

我想楚辞对今天的我们依旧有很大的意义,一方面这是我们的文化宝藏,我们需要了解。另一方面它的浪漫和梦想,对美和理想的追求,对自然和神明的信仰,正是我们长久以来在儒文化为主流的背景下,隐藏起来的性格的另一面。

·Ⅰ·东皇太一纸上水粉Watercolor*mm

灵偃蹇兮姣服/芳菲菲兮满堂/五音纷兮繁会/君欣欣兮乐康

——《九歌·东皇太一》

在先民的眼中,世界的初始状态是这样一个神,一个最高的天神,包含一切,孕育一切。在我的想象中,东皇太一是那个初始,那个混沌的状态,天地未开,阴阳未分,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和创造力。仿若下一秒,天地分开、山脉升起、河川奔流、草木生长、花叶纷飞、万物生灵苏醒而鼻翼轻动。

·Ⅱ·东君纸上水粉Watercolor*mm

青云衣兮白霓裳/举长矢兮射天狼/操余弧兮反沦降/援北斗兮酌桂浆

——《九歌·东君》

东君无疑是年轻的,灿烂的,如刚升起的阳光一般,身上披着云霞,自由而浪漫。东君让我想起了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,但不同于希腊神话当中每个神都充满了人性,九歌中的神还是充满了自然性,他们和人有距离,却不是疏离。他们存在,和自然那么近,又保留了人身上那纯真美好的天性,仿若初生的孩童般明亮、纯粹、周身散发着喜悦。

·Ⅲ·云中君纸上水粉Watercolor*mm

浴兰汤兮沐芳/华采衣兮若英/灵连蜷兮既留/烂昭昭兮未央/蹇将憺兮寿宫/与日月兮齐光/龙驾兮帝服/聊翱游兮周章

——《九歌·云中君》

穿梭在云里,与日月为伴,与风起舞,为天地降下甘露。云中君给我的感觉就是洁净明亮,又是极其美丽的神明。如月亮,如雨水一般,沉静灵动,周身散发着柔和而寂静的光芒。如果Ta来到人间,是一位公子,定是温润如玉;若是一位女子,定是婉约娉婷。只消一眼,你便会爱上Ta。

-未完待续-……

神,鬼,都是人性的升华。

比希腊神话更优雅,更安静,极端唯美主义。

《少司命》有如行书,《山鬼》有如狂草。

其余篇幅,如正楷。

《九歌》超人间,又笼罩人间。

木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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