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哥
游
历
人
间
至
死
方
休
阳光,高山,湖水,和风
这次是漫天的雪
—一—
“妈妈，
你不是说人是自由的，
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？”
那天冬至
冬至。
昨夜南江落了大雪，我透过公寓的窗往外看，雪下得纷纷扬扬的，煞是好看。
我想着要是雪能下一整夜，那么第二天的景色一定很好看。我又想要是黎明后仍在下雪，那么我一定赶早出门去采白天雪落的风景。
我关掉了五点半的闹钟。
拉开窗帘，天已微微透亮，我觉得我的时间应该是卡得差不多。
果然满世界都变成了白色，但此时雪已经停了。
街头隐约能见到几个赶早的人。
也还好，我的愿望实现了一半。
这是我在南江待的第十天，我的习惯是在一个地方待最多十五天，然后换下一个地方。
南江这个地方我很喜欢。这里的生活节奏慢悠悠的，人们讲话从来都不急不缓。我在这个地方只待了一天，脑中就浮现了一个词——“安宁”。
公寓楼下的早餐铺（甚至都称不上“店”）里的豆浆一杯只卖五毛钱，对于我一个热衷于喝且品鉴各地不同豆浆的人来说，居然出乎意料的无可挑剔。
别的不说，光是这里的豆浆都能成为我离开南江的阻碍了。尽管我不会不离开。
开早餐铺的张叔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，笑眯眯地和我打了招呼，笑眯眯地给我我的惯例早餐——一杯豆浆和两根油条，然后笑眯眯地同我告别。
快乐真的可以传递。我自他家买了九天的早餐，也拥有了连续九天的好心情。
这直接影响着我的出片画风——这些天以来都是亮色为主，起码与我之前阴郁、沉寂或其他乱七八糟的色调和构图大为不同，总之看着较之前的照片舒服了许多。不过，谁说阴暗向就比光明向不好呢？
这些都是题外话。
我遇到那对母女是在临近饭店的时候。
起初，我正靠着一个路灯的柱子稍作休息，毕竟沿街采景走了一上午，纵使我年轻充满朝气也仍旧遭不住。
至于为什么没去三米旁的长椅上坐着，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的眼睛忙于寻找附近的饭店吧。
那位年轻妈妈牵着她的女儿走向我旁边的长椅的时候，我还以为她们是一对姐妹，直到那个小女孩叫了一声“妈妈”。
南江这个地方确实养人，我想，也可能是因为她在很好的家庭环境下成长。
年轻妈妈背对着我，和小女孩一起坐了下来。
“下次不许一个人乱跑了，好不好？”
今天是个大晴天，雪化前倒是没有那么冷，反而中午的阳光烘得人浑身暖洋洋的。年轻妈妈温和的话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，我猜这大概又是调皮的小孩与大人走散的俗套故事，视线正好搜寻到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饭店，正准备抬脚离开。
“妈妈，你不是说人是自由的，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？”
我抬起的右脚又默默地放了下来，我挠了挠眉毛以掩尴尬，尽管我知道没人会注意我。
果然若是形成了思维定势，恐怕就会错过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。
我想，这对母女应该不会介意一名想要“收集美好”的路人的有意“窥听”吧。
我拿出手机佯装浏览信息，注意力却全在那对母女的对白上。
“我是这么说过。但是你还记不记得，我还和你说了些什么呢？”
我猜这位年轻妈妈一定是土生土长的南江人，她讲话的口吻带着当地人特有的温婉腔调，不像大众的咄咄逼人的中国妈妈一样。我为没有到来的训斥场面感到庆幸。
“嗯……”小女孩陷入了短暂的回忆漩涡，很快又雀跃着答，“你说不能做错的事情。”
“可是我只是去旁边的店里买了一个发卡，这也有错吗？”小女孩的语气带着不解和委屈，又有些撒娇的意味。
“买你想要的发卡当然没有错啦。但有一些事情，你要想做了会怎么样，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后果。”
“一个发卡也会带来不好的事吗？”
“你看到的只是你跑出去花了两分钟时间买到了你想要的东西，你很开心，对不对？但妈妈刚刚出来没有看到你，都快吓死了，你知道为什么吗？”
“啊……”
“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看过的新闻，很多爸爸妈妈在找走丢的孩子。妈妈去上洗手间，和你说了在门口等着妈妈就好了呀，等妈妈出来你再说想要买发卡，我们一起去不是一样的吗？你一个人跑出去，万一走丢了怎么办呀？
“你可不要说你很聪明，认识路，不会迷路的哦。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，不管什么时候，都要保护好自己，好不好？”
“知道啦，妈妈。”
“你还是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。但是你只有六岁，很多事情还不可以做。比如有些事情会面临危险，六岁的你还不能好好保护自己，就不可以轻易去做，知道了吗？”
“嗯！好想长大呀，这样是不是能做更多的事情了呢？”
“当然啦，但前提是你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，才可以大胆地去做。但长大也有长大的坏处哦，很多大人都想回到小时候呢。因为大人要面对的困难太多了，也许就没有小时候那么轻松快乐了。”
“真的吗？但我想快点长大，就能染成像妈妈那样栗子颜色的头发，还可以涂漂亮的口红了。”
“哈哈哈，你还小，我们慢慢长大。虽然你还很难真正明白，但你要记得哦，人是自由的，我们都是，但那并不是说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。就像连叔叔，是不是专门去抓做了错事的人的？”
“嗯，我记住了妈妈。”
“饿了吧，中饭想吃什么？”
“妈妈，”我听见那小女孩拖长了调，似在踌躇什么，然后她说，“我觉得那个发卡你戴着会很好看，所以，我想偷偷买来送你，给你一个惊喜。”
“啊，原来是这样呀，谢谢宝贝啦！”
相对自由。
温柔。可爱。美好。
年轻妈妈已经牵着小女孩离开，我打开随身背着的相机，对着她们的背影，按下了快门键。
我回过神来。
某年某月某日
故事均为虚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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